第七十二章 促膝长谈（五）

    北境，陨星采矿场。

    大地在剧烈地震动，犹如一记记重锤敲打在地核深处。

    不少矿石被撼动了根基，从石床上断裂掉落下来。要是放在以前，矿工们定会争抢着拿走这不劳而获的馈赠。但是今天，采矿场地下分支繁多的矿脉之中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地面之上的广场，此时此刻挤满了聚集成一团的矿工们。来自地底的第一波震动就轻松撕裂了大地，十几名不幸的工人失足坠落，其他人还未来得及伸出援手，抖动的大地突然合拢把那些工人挤成肉酱。

    在远处的荒原上，梅里和一众反抗的矿工们跟在默多克身后。此时的男人虽然相交以前只是略微魁梧了一些，体格并无发生巨大的变化，但是那对眸子却已经变成了两颗紫黑色的水晶。随着天空中阳光的变化，水晶之瞳散发着不同类型的光芒，似乎是默多克正在调整着视野变化。

    “就算在这里也能够感受到震感，看来是老威廉在动手。”默多克说道。

    在两人身后的数百名矿工们，体型早已不复以前营养不良导致的瘦削，在默多克的视野里他们每个人身后，都盘旋着一股不大却难以消失的迷雾。紫黑色的尖刺已经有一些固化在默多克的双臂和尖头，远远望去犹如狰狞的魔鬼。梅里十分清楚现在的默多克身上根本没有一丝杀气，魔法灵气同样不会凝聚在他周围，更别说以纯净和生机著称的自然之力。

    “主上，已经迈出了超凡的第一步。”梅里低声自语，他的心脏都在狂跳。

    是的，那是一种根本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从默多克身上散发出来。让每一个生灵在被他注视时，都会发自心底地厌恶、恐惧、臣服。

    一种绝对的统治，和凌驾生灵的冷漠。

    梅里的手上沾染过不少鲜血，他是无数血腥战场的亲历者、作为默多克手下曾经的谋士，他的一个决定往往就会决定数千人的生死。他见过骑兵从马背上摔落，干脆利落地折断脖颈的一脸错愕和惊讶；他也见过混战一团的两人翻滚着搏斗，直到那个更加渴望生存、同时也更加恐惧死亡的战士把短匕刺入敌人的胸腔，然后注视着对方眼中的光芒逐渐消失；他也见过悍不畏死的勇士，即便自己的胸膛被贯穿、大腿被打断，也要挺直手中的长矛换取敌人的性命。

    这就是梅里渴望战场的原因，在那里有令人动容的勇气和荣耀；有令人惋惜的战败和坚守；有令人憎恨的背叛和仇恨；有令人唾弃的懦夫和蠢人。在一座座战场之后，是一个又一个深思谋虑的将军和谋士，绞尽脑汁地开发和确立优势，用一次次局部优势最终奠定胜局。

    但是在如今的主上眼里，梅里已经看不到那种对于杀戮和战斗的渴望，只剩下抹除生命时那片刻的满足和绝大多数时间的冷漠。

    一如，一如抹除这世上本就不该存在的灰尘。梅里这样想着。

    大地之下突然传来一阵极为猛烈的颤抖，地壳之间的迁移发出了响彻天空的巨响，就连梅里身后的矿工们都有不少惊恐得坐倒在地，若不是身前还站着魔鬼般的默多克，矿工们甚至会认为这是世界末日、大地崩解的前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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